太 白 烟 雾

      登顶太白山,对我最大的感受是烟雾缭绕，讳莫如深。2009年9月3日是个好日子，天气晴朗，万里无云，我和省作协王芳闻、郑文华两位老师相约前往太白山。王老师是著名的散文家，郑老师又是技术精湛的摄影家，和他们搭伴实在是绝佳的选择。

听说太白山经常都被烟雾笼罩着，神秘的面纱始终不愿意揭下来，于是我们就选择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，希望不再烟雾缭绕，希望登山后能够看到庐山真面目。

当我们的小车停在太白山森林管委会的大院时，早有管委会的三位主任等在那里，在一番热情的的招待之后又安排导游杨兵全程陪同我们，特别叮咛我们一定要到"大爷海"去一趟。

送我们上山的车行驶在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，从车窗向外望去，两边的山峦高低错落，满山郁郁葱葱，树木枝繁叶茂。七女峰、莲花瀑、古栈鸟道、天开关雄踞在路边，给人无限遐思。

忽然车头一转，一座黑山堵在眼前。小杨告诉我们，这就是有名的泼墨山。说是当年李白由陕赴蜀路经此处，看到如诗如画的太白美景，即命从人研墨铺纸欲赋诗一首。但好半天也没有下笔，随从问为什么不动笔，李白不答，只是端起墨砚向山上泼去。翠绿的青山一下子变成了黑黛色，随从的人被李白此举惊呆了。他缓缓地说："如此美丽的景致，我岂能用语言来表达？"从那以后，此山便被称作泼墨山。试想，就连诗仙李白都无法用词语描绘的泼墨山，我等无名小辈岂敢逞能！还是继续前进，看看下一个景致。

下了缆车，我们开始沿着新修的台阶而上，一层层台阶把我们送到了林木茂密的山坡。在这儿，完全置身于天然的氧吧之中。

小杨说，太白山上的松树有点特别，西边都不长枝叶。我们停下脚步向松树望去，的确如此，问为何？答：因为太白山上常年都在刮着西风，西边吃风太紧，自然枝叶长不起来。

话音刚落，刚才还清静的山谷突然刮起了风。我喊："糟了，小杨，你怎么说出'风'这个字呢？"据说，在太白山上，道士对风、雨、雾、雪甚至石头都不直接说出本名，经常用"微微儿"代替风，用"神帐子"代替雾，用"洒洒子"代替雨，用"胡基"代替石头。如果谁没有遵循这一忌讳直呼其名，便有被雨淋或风吹雪打雾罩的可能，谁就无缘领略太白山的妖娆和雄奇了。我笑着对小杨说："你刚才直接说成了风没有说是'微微儿'，'微微儿'生气了，给咱们来了个'下马威'，让我们不能再小瞧它了。"

"微微儿"一阵紧似一阵，我们的脚步也一步快于一步，赶下午六点来到了上板寺村。上板寺是观太白云海的绝佳之地，站在上板寺观云台，俯视脚下万丈深渊，烟雾层叠，翻腾涌动，环绕群峰，一望无垠。一忽儿，烟雾似云海般蜂拥而至，在我们周围上下翻滚，似牛似马，似龙似凤，互相簇拥，一团抱着一团，夹裹在山谷中。我突然觉得如同站在云头雾顶，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，啊，我成了"云中仙女"了。

在太白山上，像这种微风夹裹着浓密深沉的雾是常有的事，如果大雾凝结不散，再刮一股骤风，就极有可能风雨大作。雾是雨的前兆，"神帐子"拉开序幕，"洒洒儿"紧跟着就光临了。风和雾来去不定，说来就来，说走就散。小杨说，得赶紧到下一个休息点，免得"洒洒儿"来了，淋湿大家。

海拨3511米的地方，是我们夜宿之地，"微微儿"并没有"微微"，反而是更加凶猛地吼着，并且还很慷慨，好像把我们住宿的房子不夷为平地誓不罢休，整夜不停地叫嚣着。

奇怪的是，早晨起来山中极静，连一只鸟鸣声也不曾听到。置身于山岩边，但见浓云密雾已经包围了整个群峰，天际间白茫茫一片。郑老师是资深的摄影专家，手中的照相机却无论如何派不上用场：本想在清晨的山中抓拍一张带有灵气的仙照，却实难如愿，云和雾始乎有意在和他作对。

正欲转身离去，却见一股清风吹来，忽然眼前一亮，刚才还白茫茫的山谷蓦地显露出来。浓云像败兵似的从山顶急滚而下，翻腾着的雾在天和地之间挣扎着，作出各种各样艰难的动作，你拥我挤，互不相让，把一个个山峰演绎成神话的世界。忽儿风向一转，烟雾随即也调转潮头，迅速地扭转方向，急急而去。这简直是人在雾中游，雾在人中荡，一幅人间美仑美奂的仙境不时地出现在眼前，使我们陶醉在仙气、灵气相辉映的虚幻之中。

小杨催促我们继续前进。他说，前边有一个大爷海在向我们招手。

我们一行四人在风中、雨中、雾中、崎岖的山路中脚手并用，经过六七个小时的艰难跋涉，终于来到了位于太白山海拔3720米的大爷海。早就听说大爷海清流异常，池面常被云雾笼罩，雾开时若现异光，不时还有小鸟来到池畔嬉戏，鸣声嘹亮山谷。但我们却因雨大雾浓，未能亲眼看到神鸟，只是听到山谷中不断传来一种鸟的叫声。那声音，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太白神鸟的叫声吧。太白神鸟也叫太白翠鸟，太白翠鸟之所以称作神鸟，就是因为只要在"海"面上有一片树叶或一枝小草，它就会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，马上噙起树叶和草枝飞走，不留一点尘埃在"海"面之上，使"海"面永远保持明静和清洁。

浓雾依旧密密地笼罩在大爷海之上，大爷海究竟是个什么样子，我们难以看到。正在懊丧之时，小杨提议绕海一周。岂知绕海不到100米我们就不得不停止脚步。雾太浓太密，不断地在我们眼前翻滚，能见度很低，脚下根本看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水，就连1米之外的人也很难看清对方的真实模样。天和地连在了一起，混沌一片，抬手即可触天。但我探幽揽胜的心总不死，那种不到长城非好汉的雄心壮志，催促我小心翼翼地低下头，一步一步地摸索着前进。

忽然，我撞到了一通石碑，原是竖在海边的一个足有2米高1米宽的大石头，上书"大爷海"。这时，我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激动地喊来了王老师和小杨（郑老师因为雨雾太大留在小文公庙休息，没有和我们一块来），站在大爷海的石碑前，我想让小杨为我拍张照片，留作纪念，但小杨把相机举在空中足有一分钟也没有按下快门，他说："没法拍，雾太大，根本看不清你的脸面。"我说："就在这儿等，不信它雾还不散了！"为了留下大爷海那美丽的景致，我们一行坐在石碑旁等了半个多小时，但是雾气还是没能散开，无奈，只能留下平生以来第一张朦胧照……

回到郑老师休息的地方，他问我，大爷海有多大，我说，一望无际！一句话逗得郑老师捂着肚皮哈哈大笑："一望无际，肯定了，雾大得你无法望到边际啊……"

在一定的意义里，朦胧比清晰更富诗意和仙气，茫茫大爷海的朦胧将永远储存在我大脑硬盘之中。

 

 作者：孙亚玲 单位：省作协，电话：13002904730，地址：西安市建国路83号省作协